中国人历来视铺路架桥为行善积德的事,对于挖井同样持这种态度,一句“吃水不忘掘井人”就道出了其中的真谛。同时,对井的态度,也往往能折射出一个人的品德修养。
历史上,元太宗窝阔台曾把自己要实施的善政归结为四条,其中之一就是“穿井立营”。窝阔台为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第三子,他的建树是灭亡金朝。据清代魏源《圣武纪》载,窝阔台曾有言:“我即位后,惟四善政:一、平定金国;二、设立驿站;三、无水草处穿井立营;四、各处城池设官镇守。”在蒙古与南宋之间,隔着金国。灭金是蒙古人建立统一国家的关键一步。与这样的军国大事相提并论的,居然有“穿井立营”一项,可见挖井救渴在元太宗心中的地位。
其实,只要是造福民群、施惠百姓的事,都可称为善政,都应为统治者所重视,更何况像凿井济渴是关乎百姓万民生存的大事。唐代的柳宗元,不但以唐宋散文八大家著称于世,还以参与王叔文留名青史。而当失败以后,柳宗元被贬出京,于元和十年(公元815年)任柳州刺史。他一上任就发现柳州城内无井,百姓吃水困难,便主持凿井事宜。不到一个月,井成。井水清甜,水量亦大。百姓纷纷奔走相告,盛称“柳刺史”为柳州百姓办了一件大好事。柳宗元的善举不仅在于挖出了一口水井,更重要的是以实际行动革除了柳州凿井无功的旧观念,开了凿井的先河。
杭州发展史用浓重的笔墨记录着钱塘六井,并成为唐、宋两代的德政美谈。唐代大历年间,李泌出任杭州刺史。到任后,他发现杭州城内地下水苦咸,便主持开挖了六井,将西湖之水引入城内,形成城市供水系统。明代《西湖游览志》曾这样记述了他凿六井的事迹:“有惠政,凿六井,引西湖水入城市,以便民取汲。”李泌死后,杭州人在他主持开挖的井旁为其立祠建庙,作为纪念。李泌开挖六井之后大约四十年,宋长庆初年,白居易任杭州刺史,又做了清浚六井的善事,同样为百姓称道不已。
到了宋代,六井出现堙塞,已不能发挥作用。宋熙宁五年秋,陈遘任杭州太守,上任伊始,便主持了疏浚六井之事。次年春天,工程竣工。适逢江淮一带大旱,许多水井旱得干了底。杭州人得益于六井修浚,无干渴之虞。苏轼《钱塘六井记》写道:“方是时,汲者皆诵佛以祝公。”恩公引来救命水,钱塘的民众,能不感谢太守造福一方的恩德?苏轼任杭州太守后,再次主持了清浚钱塘六井的善政。鉴于以往引水“以竹为管,易致废坏”的问题,苏轼采纳僧人子珪的建议,以瓦筒代替竹管,并在修旧井的同时,在“去井远难得水处”,新置二井。这次浚旧井凿新井的善举,不但作为苏轼的政绩载入史册,也使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僧人子珪丹青留名。子珪曾是陈遘任杭州太守时具体操办修浚六井的僧人之一。苏东坡任杭州太守时,子珪已年届古稀。在苏轼的大力推荐下,这位老僧协助组织修井工程的具体工作。工程完工后,苏太守没有将大功据为己有,而是称工程的完成全赖这位老僧的“心力才干”。朝廷得知此事后,给予子珪很高规格的奖赏——赐紫。之后,苏轼又上奏朝廷,建议授其“惠迁”称号。苏轼在《乞子珪师号状》写得情真意切:“右臣体问得灵石多福院僧子珪,委有戒行,自熙宁中及今,两次选差修井,营干劳苦,不避风雨,显有成效。如蒙圣恩赐一师号,即乞以惠迁为号,取《易》所谓‘井居其所而迁’之义。”朝廷采纳了苏东坡的意见,下诏赐子珪“惠迁”称号。赐紫、封号,使两度为地方修井建功的老僧得了莫大的荣誉。据明代《西湖游览志》载,杭州有一口井,“以子珪之号,号其井曰惠迁井”,这是对子珪的怀念。
如果说凿井为民造福属于德政的话,那么,个人凿井为民造福则是有助于公益的善举。南宋杭州名妓柳翠,色艺绝伦,为人乐善好施,曾出资造桥万松岭下,名柳翠桥;凿井抱俭营中,名柳翠井。她修桥造井的善行,为人们所乐道,元杂剧《度柳翠》、明代《古今小说》都歌颂了她的仁义之举。据清代《宋东京考》载,开封东水门内金梁桥南有义井,“相传元时,邑民刘道源因往来人众,造亭于上,设汲水之具,遇盛暑则汲以济人,故名。”开封这口水井,地处要津路旁,冠名以“义”,是因为当地居民为了便利往来行人饮水小憩,不但在井上建亭遮阳避雨,而且还备有汲水的器具,考虑得十分周到。 |